2022/11/26 22:25:12
那个傍晚,几乎毁了她一生的幸福。她没有任何预感。灶上的火刚停,她看了看墙上的表,男人往常都是这个时候迈进家门,一边嚷嚷着饿死了,一边跟她盘算着一天的收成。
男人好手艺,几家建筑工地都抢着要,工资翻着番儿地往上涨。有一天男人喝醉了酒,满脸深情地对她说:“地里的活太重,你还是别干了,我养得起你。”她就听了男人的,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相夫教子。
桌上的电话响了,很急促的铃声。她的心突然跳得厉害,拿话筒的手有些颤抖。
电话是男人的一个工友打来的,他,出事了。
男人被送进了手术室。医生说:“做最坏的打算,有可能成为植物人。”
在家属等候区,她坐立不安。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,她看到早晨离家时那个生龙活虎的男人,僵直地躺在担架车里,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,血迹斑斑。
手术还算顺利,但至于能否度过危险期,医生不敢贸然做出决断。
她拉着他的手,紧紧地盯着监护仪上不断跳跃的数字,微弱而杂乱的气息告诉她,她的男人正在生與死的边缘徘徊。她要拽住他,不让他向那个危险的深渊坠去。
曙光还是来了。男人的呼吸慢慢平稳,奇迹般地苏醒了。
男人出院的时候,还像个躺在床上的大婴儿,有时,会很依赖她;有时,又会冲她乱发脾气。她说:“不怕,只要人还在。”语气里,是从未有过的坚定。医院的账单,她小心翼翼地折了又折,藏进贴身的衣兜里,骗床上的男人说,幸亏前些年瞒着他买了份保险,几乎没花着自家的钱。她的衣兜还装着另外一张纸,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她欠下的债。
天气晴好的时候,她会把男人推到院子里晒晒太阳。她要回了转让出去的几亩农田,又在附近的村子里找了一份缝纫的活儿,无论多忙,她都要回家看男人一两次,陪他说会儿话,或是倒上一杯热水,放在他的手边。
男人能说几个字的短语了,有一天,她正在为他擦脸,听到男人歉疚地说:“是我拖累你了。”她怔了怔,很大声地冲着男人喊道:“你这是干什么,我养得起你。”说完,她觉着有些耳熟,这不是之前男人对她说过的话吗?
前半生,男人为她开疆拓域;后半生,她要为这个男人撑起一片天。她觉得,幸福只是拐了一个弯,幸好,又被她追上了。